按下CTRL+ALT+DEL，却仿佛永远停留在过去。随着技术的飞速发展，一些人却仍被困在使用几十年前的软件和设备的世界里。下面，就让我们一同走进这个过时Windows计算机的奇特而又顽固的世界。

　　今年早些时候，我去纽约市一家医生办公室做检查。乘坐电梯到14楼时，电梯侧面屏幕上的内容吸引了我的目光，仿佛在回溯计算机的历史。在这家现代化的医院里，到处都是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然而电梯运行的却是Windows XP系统，这款操作系统发布至今已近25年。

　　今年是微软成立50周年。这家公司或许没有当初安装医院电梯时那般耀眼的文化光环，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微软又重回巅峰。这家科技巨头在近五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是全球市值第一或第二的企业。如今，微软正押注人工智能，引领下一代计算潮流。然而，在它向尖端技术投入数百亿美元的同时，有人认为，微软最持久的遗产之一，或许正是它很久以前在社会上留下的深刻印记。

　　自1975年推出以来，微软已经深度融入数字基础设施，以至于世界上很多地方仍依赖那些老旧、有时甚至过时的Windows软件和计算机。这些软件和计算机在首次启动后，就像老旧的机器一样，在漫长的岁月里“吱吱呀呀”地运转，积满了岁月的尘埃。对于使用这些机器的人来说，Windows过去的影子成了日常生活中挥之不去的存在。

　　“从某种程度上说，Windows就是终极基础设施。这也是比尔·盖茨如此富有的原因。”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研究旧技术维护和维修的副教授李·文塞尔说，“他们的系统已经嵌入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事实上，我们身边有这么多古老的例子，这正是微软整体成功的故事。这就是微软的神奇之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Windows就是你完成工作的方式。”

　　即便你是苹果的忠实用户，也可能经常与Windows系统打交道。比如，当你取钱时，使用的很可能是一台技术上早已过时的计算机。

　　“许多ATM机仍然运行在传统的Windows系统上，包括Windows XP，甚至Windows NT。”美国新泽西州纽瓦克的ATM现场技术人员埃尔维斯·蒙蒂罗说，“升级这些机器的挑战在于硬件兼容性、法规遵从性相关的高成本，以及重写专有ATM软件的需求。”

　　微软于2014年终止了对Windows XP的官方支持，但蒙蒂罗表示，由于其可靠性、稳定性以及与银行基础设施的集成，许多ATM机仍然依赖这些原始系统。

　　日常生活中，还隐藏着许多其他令人惊讶的微软产品应用。2024年，Windows成为德国互联网争议的焦点。这源于德国铁路服务德铁公司的一则招聘信息，招聘的职位是IT系统管理员，负责维护高速列车和区域列车上的驾驶室显示系统。问题在于，应聘者需要具备Windows 3.11和MS-DOS的专业知识，这两套系统分别于32年前和44年前发布。在德国某些地区，通勤者依赖的操作系统比许多乘客还要“老”。

　　德铁公司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这是意料之中的。“我们的列车使用寿命长，运行时间长达30年或更久。”发言人表示，德铁公司会定期对列车进行现代化改造，但符合安全标准且证明自身稳定的系统通常会继续运行。“Windows 3.11也专门用于少数火车，仅用作显示器。”

　　这也不仅仅是德国交通的特例。例如，旧金山Muni Metro轻轨的火车早上无法启动，直到有人将软盘插入加载铁路自动列车控制系统（ATCS）上DOS软件的计算机中。去年，旧金山市交通管理局宣布计划在未来十年内淘汰该系统，但至今软盘仍在“坚守岗位”。

　　在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你会发现两台可能是你见过的最大的打印机，每台都连接到运行Windows 2000的服务器上，Windows 2000操作系统以其发布年份命名。“我们称它们为‘船锚’。”为美术摄影师处理高端打印和后期处理的约翰·沃茨说。这些打印机是LightJets，一种使用光而非墨水在大幅面相纸上打印的巨大机器。沃茨说，打印出的图像质量无与伦比。

　　“有时，仅登录计算机就需要15分钟……我会坚持用下去。它慢得令人难以忍受。”埃里克·扎布里斯基说。

　　早已停产的LightJets打印机，仅存的少数几台依赖于这些打印机出售时存在的Windows操作系统。“不久前，我们考虑将其中一台计算机升级到Windows Vista。当我们把为所有软件购买新许可证所需的资金加起来时，成本将达到5万或6万美元。”沃茨说，“我受不了Windows机器，”他说，“但我被它们困住了。”

　　这是专用硬件常见的困境。斯科特·卡尔森是洛杉矶的一名木工，他沉浸在微软的世界中，这要归功于CNC机器，这是一种根据计算机指令切割或塑造木材和其他材料的机器人工具。

　　“我们的主力机器可以在Windows XP上运行，因为它更旧。那东西是一辆‘坦克’。”卡尔森说，但操作系统可就不能这么说了。“实际上，几年前我们不得不把电脑送回去完全重建，因为XP的错误越来越多。”他说，“它实际上成了一块‘砖头’。”

　　对于使用这种旧技术的人来说，生活可能会变得乏味。四年来，精神科医生埃里克·扎布里斯基每天到美国事务部（VA）的工作岗位上，开始新的一天，等待计算机启动。“我必须早点到诊所，因为有时光是登录电脑就需要15分钟。”扎布里斯基说，“一旦你进来了，你就尽量不要退出。我会坚持用下去。它非常缓慢。”

　　当谈到大公司和组织中陈旧的计算机系统时，罪魁祸首通常是“延迟维护”。专门从事更新遗留系统的软件开发人员M·斯科特·福特说：“组织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添加新功能上，而不是将这些资源投入到改进现有功能的基础工作上。”福特说，这使得对旧技术的依赖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积累。

　　大多数VA医疗机构使用美国政府于1997年推出的一套工具管理健康记录，称为计算机化患者记录系统（CPRS）。但它在一个名为VistA的更旧系统上运行——不要与Windows Vista操作系统混淆——该系统于1985年首次亮相，最初建立在操作系统MS-DOS之上。

　　在经历了近25年的一系列断断续续的改革尝试后，事务部现在正在进行第四次全面改革该系统的尝试。目前的计划是到2031年用美国国防部使用的健康记录系统取代它。“事务部仍然坚定不移地致力于实施现代化、可互操作的联邦电子健康记录系统，以改善医疗保健服务并对患者护理产生积极影响。”事务部新闻秘书皮特·卡斯佩罗维奇说。他说，该系统已经在6个VA站点投入使用，到2026年将部署在170个设施中的19个。

　　“CPRS有效，但有时使用它是一种非常令人沮丧的体验。”扎布里斯基说。现代健康记录系统具有简单的点击式界面，他却发现自己需要输入“c://”和完整的文件路径来提取文档。

　　“CPRS是100%的文本，而且都是大写字母。这东西看起来像90年代的文字处理器。”扎布里斯基说，“这就像学习如何使用一辆旧车。你必须记住所有这些命令，而且你总是会遇到错误。本来需要一分钟的事情最终需要半小时，因为你忘了在某处输入破折号。”

　　文塞尔认为，这是随着技术老化而出现的知识转移问题的一个关键示例。“很多时候，当我们没有更新基础设施并保持其正常运行时，你最终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况：在另一个州只有一个人知道如何保持系统运行。”他说。

　　文塞尔说，有时，政府设施尤其会保留旧软件，因为它的简单性使安全性更易于维护。“但是，这里存在各种失败的机会，尤其是当你将越来越复杂的系统连接到互联网并且公司停止支持旧软件时。网络安全是围绕这个问题的一个巨大担忧。”

　　然而，在某些情况下，旧计算机是爱的劳动成果。在美国，温哥华华盛顿州立大学电子文学实验室主任德妮·格里加尔每天在一个装满可追溯到1977年的老式（且功能齐全）计算机的房间里度过。“人们一接触到电脑，就开始创作艺术。”格里加尔说，她致力于保护这些计算机。

　　在计算机的早期，艺术家、作家和程序员正在定义艺术和讲故事在新数字世界中的意义。格里加尔说，斯图尔特·莫尔思罗普的《胜利花园》或迈克尔·乔伊斯的《下午》等作品震惊了小说界，它们通过用链接布置叙述来挑战文学的定义，允许一种选择自己的冒险风格的非线性写作，为数字时代开创了新的先例。但她不仅对早期的实验性电子书感兴趣。她的实验室收集了从视频游戏到Instagram杂志的所有内容。

　　“我用一个首字母缩略词来解释这些东西的与众不同之处：PIE。它是参与式的、互动式的和体验式的。”格里加尔说，“你不能把它从电脑上拿下来打印出来，也不能挂在墙上。”模拟器让你可以在新机器上运行一些旧软件，但格里加尔说，这些作品的重要特征往往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这只是不一样的体验。”

　　格里加尔的电子文学实验室维护着61台计算机，用于展示馆藏中的数百件电子作品和数千个文件，她将这些作品保持原始状态。许多电脑看起来就像是昨天买来的，几乎没有你想象中米色电子产品时代塑料外壳的泛黄。

　　她说，格里加尔的收藏中唯一缺少的是一台可以读取5.25英寸软盘的PC。尽管它们无处不在，但这些机器却出奇地难以找到。“我在eBay、Craigslist上查看，我有朋友在外面帮我找，什么都没有。我已经找了六年了。”她说。如果您有一台旧电脑，并且它仍然可以工作，格里加尔很乐意听取您的意见。

　　福特说，从一开始，使苹果与众不同的关键业务策略之一是，如果你想使用Mac软件，在大多数情况下，你必须购买Mac电脑。“苹果在弃用旧产品方面也非常积极。”他说，“但微软采取的方法让组织利用他们已经拥有的硬件，并追逐它们来获得软件许可证。他们也往往有一个非常长的窗口来支持该软件。这种方法在微软保护商业客户方面具有巨大优势。”

　　福特说，这就是这些旧Windows计算机存在这么久的部分原因。“微软就是你被困住的东西。”